白檀是个忠心的奴婢,虽然有时候难免犯些小糊涂,但大体上仍是一心为主子着想的。
自从得知徐绵并无侍寝之念后,白檀便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收起,转而一心一意的为徐绵担忧起来。
因此当见到徐绵衣着齐整的回归,而不必留宿太和殿,白檀也打心眼里替她高兴。
只不过……白檀诧异的看向徐绵身边的人影,“宋公公,又是你亲自送我家主子回来?”
光是一日之内,她少说也见了三回,这位公公来往得也太频繁了罢,他平常都无事可做么?
宋旸微微笑道:“徐才人是我亲自送去的,自然也得好生将人带回来,你说是不是?”
理似乎是这个理,但是白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不过以她那混沌的脑子亦想不出所以然,只得含含糊糊的点头。
徐绵自个儿做贼心虚,自然更不好掺和此种话题,只闷头不做声。
那厢宋旸又道:“咱家的差事已经尽到,徐主子您也辛苦了,今日好好歇息一宿,明晚怕是皇上还得传召了。”
徐绵吹了一路的夜风,躁动的心绪已平稳下来,她轻轻点头,“有劳公公了。”
宋旸短暂的瞥了她一眼,再无二话,仍旧沿着原路返回。
虽然两人并未达成眼神上的交汇,徐绵却如心有灵犀一般,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:外人面前仍以客套相称,私底下那是私底下的事。
无独有偶,徐绵正巧也是这么想的:比起同那死太监谈情说爱,她更注重自身的安全——命都没了,还谈什么爱情?
但是总归而言,最危险的一夜已经过去,后面即使再出什么状况,她自信也有办法面对。
徐绵胡乱往床上一躺,用被子蒙住头,昏昏沉沉睡去,这一晚再没有噩梦来纠缠她。
两人的预感皆很准确,次日掌灯时分,隆庆帝照样的请她过去。
许是因为病中忌色,隆庆帝不便召人侍寝,却又想和谁说说话——这个人还得具有女性的温柔,亦且善于聆听。
思来想来,芳华殿这位娴静又性子舒缓的徐才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。
徐绵自然不能拒绝,只得老老实实的前去。
她发现隆庆帝格外喜欢同她谈论家事,或许因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会更客观,可是徐绵回答的时候亦不敢太过偏向,否则就会失去这种公允性了。
就连储君的更替这种大事,隆庆帝竟也毫不忌讳的向她吐露,自然,是以闲话家常的口吻。
徐绵虽然很想助江清月母子早些上位,可她也知道过犹不及,再说了,隆庆帝没准只是随口一问,她若是认真说出心里话,那才是离杀头不远。
思及此处,徐绵因慎重的道:“立嫡以长不以贤,太子殿下在诸位皇子中年纪最长,至今亦未有大的错失,陛下何出此念?”
隆庆帝叹道:“朕何尝不知道如此,只社稷事非小,这偌大的江山,若交由楚燿一人执掌,朕委实不放心。
且俗话说三岁看老,熔儿自小便聪慧机敏,有太宗皇帝遗风,假以时日,必能有所大成。”
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徐绵,“你觉得若朕废去太子之位,改立熔儿为储君,何如?”
我的亲娘乖乖耶!
皇帝老儿这是吃错药了吧,这种话也敢同她商讨?
徐绵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出汗,她整个人都快变成瀑布了,只得将头垂得更低,掩去眸中过分的紧张,干笑道:“陛下春秋正盛,何愁等不到几位皇子长大成人的日子,等那时再从容拣选贤能,也还不迟。”
隆庆帝眸中有几许失望,大约他为这件事烦心许久,巴不得有个人替他做决定——不过这件事撑死了也轮不到徐绵,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,更不敢胡言乱语,偏帮了一方,便是得罪了另一方,且谁知道御前的人口风紧不紧,万一这话传到赵皇后或是江贵妃耳里,恐怕两方都得怪她。
眼见着气氛有些沉闷,徐绵急于转移话题,“陛下,您该喝药了吧?不如由臣妾来服侍您。”
隆庆帝倦倦的摆手,“不必,你出去吧,让宋旸进来。”
徐绵情知自己方才过分圆滑,引得这位皇帝陛下不快,她更不敢久留,答应一声后,便如蒙大赦的施礼告退——恰恰与宋旸擦身而过。
看着那人镇定沉着的背影,徐绵不禁纳罕,比起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嫔妃,隆庆帝对宋旸似乎有着更多的信任,各宫娘娘怎么就没吃过他的醋呢?就算宋旸只是个公公,可野史传记中那些阉人佞幸的故事也不少呢——当然,徐绵心知肚明得很,倘若宋旸知道她曾有过这类想法,一定恨不得掐死她,但是,也不妨碍她暗搓搓的想一想。
将脑子中的荒唐念头摒去,徐绵整理出一副端庄持重的面容,正要沿丹墀下去,谁知帘栊启处,一张粗笨面孔陡的映入眼前。
还是那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储君阁下。
楚燿见了她,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,虽称不上色眯眯,想要一亲芳泽的念头是没差的。
他朝前拱一拱手,十分亲切的唤道:“徐娘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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