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远哭着哭着居然抽起了鼻子,把脸埋在后座的缝儿里,像对着树洞,说了一句什么话。
盛骁只听见个开头,后面没听清,回头问:“你刚说什么?”
任远哭得很狼狈,手指无力地抠挠着座椅边缘,乖乖重复了一遍。
盛骁这次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的酒劲儿霎时褪得一干二净,比一个猛子扎进北冰洋清醒得还快。
第47章
服务生端来了柠檬水,玻璃杯内侧有薄薄的蒸汽,温度恰好入口。
男人抿了一点儿,皱眉看着手里的杯子。
有些事就像是柠檬切成的片,当年一尝,酸煞人也,疑心自己的口舌被那强酸割裂,骨头也被腐蚀得根根尽断,从此回头无岸,寸步难行。
而经岁月一遍遍冲泡稀释之后,他蓦然发现自己完好如初,反倒是当时的情景因被反复念及,品来品去品得新鲜的果酸早已淡去,只剩苦涩大行其道,遗憾占了上风。
时钟已过12点,大半个世界的新鲜柠檬都已下班了。
他当然可以叫它们再回来重新上岗,甚至命令铁树在他面前表演开花,但是这间酒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,让他甘于致虚极,守静笃,虔诚得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。
柠檬水入口不怎么样,让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,还不如端一杯白开水来。
可想想父辈的教诲,总在细枝末节上挑三拣四的人势必走不了太远,一腔杀伐决断的本能突围而出,男人不慌不忙地抬起手,将陈旧的酸和新生的涩一并送入口中,一滴不剩。
喝了这一杯,百无禁忌。
他一敛衣摆,安之若素地坐在沙发里,垂下眼帘,掩住了凌厉的目光。
确实,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一切仅在他的心里翻江倒海,破败重建。
时间不拿走人的敏感,它只是有办法让人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敏感。
午夜的大堂空空荡荡,值班人员各守其岗。
送走了沈俊彬,盛骁穿过大堂吧后的回廊,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任远。
何止是“朋友”
。
他们的年少时光密不可分,承载了彼此青春的一部分,真是化成灰都能认出来。
从盛骁迈出回廊时起,任远亦注意到大堂一侧多了一个人。
他起身道:“真的是你。”
“我还有假的?”
盛骁笑着伸出手。
昔日的情分依然在,但久未联络难免生疏。
二人握手后各自落座,盛骁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”
任远道:“有一天和刘瑞吃饭,他说,他在历城看见你了。”
“哦,是吗?”
盛骁意外得十分真实,他确实没想到刘瑞喝多了还能记事,姑娘那么大的胸都没堵住那小子的嘴,“他在哪看到我的?我怎么没见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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