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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段记忆她没有,还是长大以后母亲说起她小时淘气的时候,含笑说出来的,然后点着她的额头:小美这个丫头--还没说整话,就先会告状了!
然而,眉目间,却是自豪的。
她学话却很早,但是学步却很晚,一岁多了走路都老是跌,一段时间母亲都怀疑女儿的脚是不是有点问题。
产假结束了,父亲还在外地,母亲只好请了保姆来看着,家里并不富裕,请保姆要花掉母亲三分之一的工资--但是母亲却还是挑挑拣拣,前面两个保姆都因为没有文化而被辞退了,最后第三个保姆留了下来,是初中的学历:在当时,已经难得。
有空,就多唱歌给孩子听,多给她讲故事。
母亲那样嘱咐阿婆,拿出一本唐诗来,一天要她会背一首,我晚上回来检查。
呀,这么小的孩子,这么会背?阿婆拿着唐诗,惊诧的看着叼着奶瓶的女孩,母亲不以为然,给孩子收拾衣服:小美会说话已经半年多了,二十个字,一天下来她怎么都能背的--又先不要她懂什么意思。
鹅鹅鹅,曲项向天歌......
江碧鸟逾白,山青花欲燃......
移舟泊烟渚,日暮客愁新......
攀着摇篮,跺着脚,小孩不知所云的牙牙背诵,然而却是一字不差,在大床上走着,走着走着就是腿一软,跌一个跟头。
母亲也不扶她,看着孩子皱皱眉头,用胖胖小手努力撑着,翻身坐起来,继续背。
哎呀,云姨,这孩子一岁多了都走不好路,可怎么办呢......旁边保姆烧好了水,过来看见这一幕,不由有些担心的喃喃,却被母亲抬手阻止:来,小美,把今天背的念给我听--
她于是嘟起小嘴,扭身子,母亲会意,把她抱起来,手指沾了一些麦芽糖哄她:来来来,小美最聪明,不会忘了今天早上要背的吧?白日......
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
舔着母亲手指上的麦芽糖,她眼睛也不开,牙牙的接了下去,忽然问,妈妈,什么叫做白日依山尽?
母亲笑了起来,眉间有欣喜的光--终于到了这一日了,到了女儿开口问为什么的时候了......她将艾美放在膝盖上,开始给她解释,给她讲诗词的意思,慢慢地,开始给她讲那些她听过和没听过的故事。
文学的大门,从那时开始才对孩子敞开第一丝缝隙。
艾美真的能跌跌撞撞的下地走路,已经是一岁半时候的事情了--在同龄孩子里是晚的很了。
然而母亲终究还是欣慰的:怎么说,这个孩子身体也是健康的,没有异常。
会走路的时候,她已经说话很清楚很伶俐,市府大院里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都喜欢逗着这个一岁多的孩子玩。
连守卫的战士都不例外--每次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市府大院门口,站岗的哨兵都开玩笑似的横起枪,不让这个孩子过:小美呀,背一首诗我听,就放你出去!
床前明月光......小孩子站定了,背着手,摇头晃脑的背。
玩累了,回来的时候,照样被拦住,要求再来一首,还不能重复--于是,这一来,她没有学会新诗之前就不敢出大院玩了,无形中,厚厚一本诗三百,里面的绝句基本都被她背光了。
那时候,她已经开始自己想事了,不再满足于死记硬背,每次都要问无数个为什么,直到满意了母亲的解释,才开始极快的将诗词背下去。
然而,这个两岁的孩子好奇心和求知欲实在有时候也是太强了一些,闹的让母亲都愕然不知所答。
妈妈,你说,为什么小妹妹唱歌的时候‘狼要弹琴?八十年代初期的某一天,听着收音机里面飘出的歌曲,那是邓丽君唱的《天涯歌女》--小妹妹唱歌郎弹琴,郎呀咱们两是一条心--两岁的孩子习惯性的跟着哼哼,忽然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,问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问题,狼不会吃掉小妹妹么?什么叫做一条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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