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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娜曾问过他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他说是生日那晚刚回来。
其实并不是,他从宗平那里听说安娜回来了,他也着手起程回上海。
本来他是有顾忌的,他是显性抗日分子,怕遭日本人报复,所以迟迟在外面没回。
后来日本人开始争取民心,有意减少在占领区的敌意,放松了管制。
戴宗山回来后,并没急着回家,一边着手整顿戴氏实业,一边常来回于公共租界的医院,毕竟全国最好的医生,依然在上海。
他的枪伤经过两次手术,并没治好,反而在恶化。
他想在自己身体恢复更好一些再回家,不想让安娜再看到一个病恹恹的人。
何况她怀孕了,正对未来充满热望。
现在上海的一切正百废待兴,以前的员工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老板能回来。
即使受了伤,他在众员工心中依然是保卫这个城市的英雄,连以前对他颇有成见的事业对手,在这一点上也对他刮目相看。
当这个城市要化为一片火海时,上流社会要么躲到安全的外国租界里去了,要么提前坐飞机、轮船逃离了,最受人非议的大流氓却选择留下来,与这个城市共进退。
于是那两年,上海没有了他的身影,但江湖在,老板的传说反而愈传愈动人。
最权威的医生告诉他:他的伤势不容不乐观,还是不要太忙了,平时以休养为主吧。
他能坐得住吗?银行,航运,煤矿,金矿,工厂......几乎所有的事都要他拿主意。
他不在时还好,有宗平撑着,时时电话远程控制,但宗平毕竟年轻,解决不了时,依然还要请教他,他就没怎么歇息过。
戴宗山就这样拖着病体,勉强支撑着。
对外,包括对安娜,他都没有详细说过病情,一直装着若无其事快好了一样。
也幸亏老婆怀孕了,不用他隔三叉五努力了,否则非露陷不可。
现在面对明晃晃火热的爱情,和爱人等待的目光,戴宗山回家总显得着急,但一到门前反而有些忸怩,幸福降临得太快,是不是有不好的事对冲?他是商人,有点迷信,总之不够坦然。
进去时,若无其事微笑,花隐约藏在身后,进去后,随手放在沙发后面不太显然的小几上。
忽然间,他觉得自己腼腆起来,有点受不了突然而至的饱满而结实的爱情。
安娜果然没把注意力放在那束花上,只是看着他进来,看着他有些羞涩地笑着,然后在另一端沙发转了一圈,脱掉外衣,放椅背上。
一会儿吴妈进来送茶水时,悄然拿起,挂了起来。
一家之主转了几圈,终于坐在安娜身侧,本能就没靠太近,中间有一块缝隙。
安娜就盯着那一块缝隙看。
男人才又上前近了近身,把缝隙坐实了,胳膊搭在安娜肩上,很认真的样子,“什么急事?”
安娜突然想笑,一本正经逗弄他,“我需要一百根小黄鱼——”
戴宗山皱眉,“做什么?”
这不是小数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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