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均未携带钟表,但听方才的梆子声响,差不多已到了约定的时辰。
不知道楚沐在此等了多久。
按说已经到了这里,断没有折返回去的道理,可徐绵却站在密林的入口委决不下。
她纯属是被宋旸拉着胡闹,私心里并没有想见楚沐,况且,见了面又该说什么话呢?
徐绵轻轻按着胸口,她能感受到,原身对于肃王的确是有一份痴情,哪怕已经换了芯子,那缕感觉依然萦绕不散。
可是,她毕竟不是“她”
,对于楚沐,她其实是想对一开始的宋旸那样,能避多远就多远的,只因接近楚沐对她也没有好下场。
宋旸在她肩上拍了一下,神情木然的道:“去吧。”
这人真讨厌,一定逼着她私会情郎,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。
徐绵咬着嘴唇,急遽的向林中小跑而去,这会子她倒分不清自己是真想见楚沐、还是纯粹的同宋旸赌气了。
那人听到脚步声,缓缓转过身来,的确是楚沐的形容。
他这种人穿什么衣裳都不会太难看的,今日的一身直裰颜色又格外浅,与静静流淌的月光几乎融为一体,使人恍然如在梦中。
徐绵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,宋旸已是难得的绝色,这位肃王殿下竟也完全不输于他。
且比之宋旸阴厉妖异的俊美,楚沐更多了几分清雅贵气,使人油然生出敬仰。
至于内里如何,就不得而知了。
徐绵在离他一丈处停下脚步,出声唤道:“肃王。”
楚沐先未看她,而是瞟向竹林外的暗影——宋旸就立在那里,跟一头地狱的看门犬似的。
徐绵知他疑惑,解释道:“是我宫里的一个小太监,有些本领防身。”
楚沐点点头,这才注意到徐绵那身轻捷的装扮: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物,处处小心,不肯泄露半点行踪。
楚沐眸中浮现一丝戾色,继而消失于无形,他含笑问道:“本王为何相邀徐才人出来,您可知道?”
她知道就有鬼了。
徐绵退后半步,微微欠身,“妾身不知,还望殿下明示。”
倘若她之前还疑心楚沐私会她出来谈情说爱,现在这种怀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她再迟钝,也该分辨得出一个人是善意还是敌意。
楚沐此刻看她的目光,纯乎是警戒性质的。
果不其然,对方很快吐露了来意,他轻轻摇着折扇道:“本王听说徐才人近日风头颇健,于寿宴上大显身手,救下了贵妃与三皇子,不仅荣获陛下青眼,节后又将晋封,小王因此特来道贺。”
他那语气并不像恭贺的语气,徐绵因此愈发不喜,冷声道:“殿下太客气了。”
楚沐上前两步,打开折扇,看似不着痕迹的封住她的脚步,“才人的勇气智慧,委实可堪敬佩。
但本王很想问一问,你究竟出于何种动机去救贵妃?”
他颐然睨着徐绵,神情高傲异常,“据我所知,你与贵妃从前并无深交,更谈不上亲厚,那么,为何会在百兽宴上拼死相救?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!”
原来他是在疑心这个,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?
至此,徐绵对这位神仙殿下的印象遽然崩塌,原身遗留下的好感度更是荡然无存。
她轻声笑道:“那么王爷您以为呢?是我设计了这场意外,以此来向江贵妃邀功讨赏?还是您觉得,贵妃与三殿下的性命无足轻重,不值得人拼死搭救?”
既然对方咄咄相逼,她说话当然也用不着客气。
楚沐果然恼羞成怒,俊白的面容沁出血色,“本王诚意相问,你怎的如此不识好歹?”
徐绵并不怯他,适应了宋旸那种阴柔的魄力,此刻的楚沐在她看来更像一只没牙的纸老虎。
即便楚沐用扇柄对着她,她也依然毫不退缩,冷冷的轩起柳眉,“不是每个人都像殿下您一样以私心度人的!
我之所以冒险动身,只因三皇子年纪尚幼,无力自保,禽兽尚有不忍心之时,何况人哉?倒是殿下您非但不知感激,开口就来质问救命恩人,请问此事与您何干?难不成您将贵妃与三皇子视为己有,当时未能出力,过后却来嫉恨?”
看到楚沐难堪的面容,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真正令楚沐恼火的,不在于她这个突然窜出的徐才人动机是否单纯,而是他当时未能出现在寿宴上,以至错失了向心爱之人表示心意的良机。
堂堂的肃王殿下,原来不过是个糊涂的恋爱脑而已。
徐绵不禁好笑,在宫里生活了一段日子,她脑中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倒是整合得越发完整。
肃王楚沐,也许是女主身处深宫时唯一的慰藉,可在故事的后期,他却给江清月带来了不少麻烦,要是没有他,未来的昭宪太后或许会过得更好——可见爱情这样东西不见得是纯粹且美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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